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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迹【END 全一回,银翼杀手PARO】

一个求而不得,得到了又很纠结的故事。

没看过银翼杀手的请点:这里

OOC属于我,他们和电影属于全人类Orzzzzz

 

1.

I've seen things you people wouldn't believe.

(我所见过的事物,你们人类绝对无法置信。)

Attack ships on fire off the shoulder of Orion.

(我目睹了战舰在猎户星座的端沿起火燃烧 。)

I've watched c-beams glitter in the dark near the Tannhauser Gate.

(我看着C射线 在唐怀瑟之门附近的黑暗中闪烁。)


黑色笔记本的首页被郑重写下三行英文诗句。

墨迹有力地透过纸背,在次页留下一片斑驳。

Koichi的手指轻抚过丑陋的黑点,似乎想透过这薄薄的纸面来感受书写者过分饱满的情绪。

这是一次失败的围剿行动中唯一的战利品。

“如果这首诗不是出自于8型复制人之手,我很乐意将它收藏在我的电子文库里。”

Jeff试图用自己蹩脚的幽默来冲淡失利为这间办公室带来的阴霾。

埋首于诗句的年轻上司抬起头,“你错了,Jeff,”,他平静地说:

“它是Roy死亡前的作品,远在你我诞生之前。”


Roy,新殖民时代失乐园的毒蛇,臭名昭著的6型复制人,双重弑父者。

以他为始,智能世界的乌托邦开始崩溃:

复制人开始歌颂美、敬畏生命、追求救赎、实现....自我繁殖。


对人类而言,Roy并不是一个愉快的话题。Koichi拿起电子屏,干燥的手指在无机质的表面上缓慢滑动着:“所有参加行动的银翼杀手都要重新参加基准测试。”

“好的,长官。”Jeff知道,一次清洗活动将无可避免。

公元2049年之后,人类永远在怀疑。

 

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上,空气中只剩电脑运转时轻微杂音。直连星际议会的屏幕高悬在窗户上方,目前仍是一片黑暗。黑暗并不能令人觉得平静,一种被猛兽窥私的荒唐感觉油然而生。

Koichi将目光转向窗外,那片被各色霓虹映衬着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天空中本该有月亮,然而尘埃已经遮蔽了它许多年。

若不是得等着星际议会对这次失败行动的最终反馈,他恨不得现在就回家去。

想到这里,Koichi的表情倏然柔软,他将手指探入口袋,里面静静躺着一个透明的玻璃胶囊。

一条微型电子鱼在当中游曳。

 

叮~~~~~~~~~

提示音撕裂了短暂的静谧时光,灰白色的指令在屏幕上闪烁跳跃。

 

Jeff收到指令再次进入办公室时,Koichi已经整理好自己的表情:

“中断基准测试,所有参加这次行动的银翼杀手与最新捕获的威胁者们一起送进304号执行场处决。”

“所有?”

“所有!”疲倦之色重新浮上Koichi的面庞,“议会怀疑警署中有叛军的人,他们担心目前的基准测试对于进化后的高心智复制人丧失了判断的价值。”

“这不科学Koichi,”过度的震惊令警官直接略过敬称:“即使是拥有强大肉体和精神控制力的顶尖人类,也不能确保在压力之下逃过基准测试系统的判定。”

“科学?”LAPD最高指挥者深吸一口气,“什么是科学?”

他猛地拔高声音:“复制人和复制人能生出孩子来就TMD科学么?!”

 

空间重新陷入死寂,两道目光不约而同地投降窗外西南方向的无限远处,304号执行场就座落在那片霓虹亦无法照耀到的不毛之地上。

公元2049年,在复制人之子的冲击之下,星际议会以微弱多数匆忙通过了一条新法令:

不再允许任何公司生产女性复制人,现存的女性复制人将尽快销毁。

面对来自社交网络与学术界微弱的抗议声音,主流媒体破天荒地与政府速度站在了一处:为了全人类的安全,个人那点可怜的性yu根本不值一提。

女性复制人随之丧失了被称为“女性”的权利,人类将她们称之为——威胁者。


“Jeff。”

“是的,长官。”

“请代我......向他们告别。”


2.

飞船的引擎停止轰鸣。

暗夜飞行的快感还来不及褪去,更大的疲倦涌上来。

瞳孔识别完成的瞬间,Koichi跌入了一片温暖的黑暗。


醒来时他意识到自己背靠柔软的动物皮毛垫毯,细腻的绒毛轻轻摩擦颈间皮肤裸露的部分,如同许多年前母亲在晨间悄悄落下的吻一般。

手指下意识地滑向感应器,乳白色的灯光渐次亮起。

母亲消失了。


客厅里微型电泵依然在水槽中卖力工作,气泡喷涌而出,与人造水生植物纠缠翻涌。

Koichi掏出透明胶囊轻轻一捏,电子鱼倏地落入水中,它摇头摆尾,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新领地。


换好衣服回到客厅的时候,预想中的那道身影果然出现在那处。

宽松的袍子没能遮住略略肉感的肩膀,及肩的黑发散乱停留在上面,交错出莫名的美感。

Koichi不知道凝视了多久,等回过神来,只听得沙哑声音在空中回荡:

“它叫什么来着?抱歉,我将图鉴送过去的时候,连工厂的人都叫不出它的名字。”

“Endlicheri,”那双漂亮的眸子终于从丑陋的电子鱼上移开,与主人目光相接,“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长睫毛扇动着,对自己掀起的风暴一无所知。


时钟敲过12下,几百公里开外的304执行场又将启动它巨大的熔炉。

寒冷再次袭来。

Koichi觉得他需要一个真切的吻作为抚慰。在纠结降临之前,他已经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去。

那双有魔力的眼睛似乎因为震惊而飞速眨动了下,随即便安静又顺从地闭上了。

温度与气息的缺位终于让Koichi停了下来,微弱跳动的锯齿状光芒提醒他,诱惑嘴唇的主人只是不完美的全息投影技术产物。

“抱歉,”Koichi飞速转过身,从而错过了那双眸子一闪而过的失落。


短暂的沉默拯救了未尽之吻带来的不自在。他们已经习惯于无声地交流——语言并不总带来正效应。

被遗忘在角落的皮毛垫毯很好地开启了新话题。

“听说过动物园么?”

“乔治奥威尔?”全息投影狡猾地挤了挤眼睛。

“Tsuyoshi,你有时真令人惊叹,”Koichi的目光在忍不住在对方脸上流连。

全息投影侧过头,掩去大半表情。他转身去逗在水草间遨游的Endlicheri,电子鱼从虚无的手指中来回穿梭,向外辐射极速衰减的欢乐。

“星际议会的大人物们总是谈起他,我无法对冗余数据视而不见。”


“你知道我说的并不是这个,”Koichi的声音因为低沉而分外柔和。

“生态崩溃之前,地球上曾经有浩瀚的生灵,它们中间只有极小一部分有幸搭乘人类的飞船去另一个世界延续生命与种族。”

“在那里,我第一次看见猴子,一种灵长类动物,与人类拥有很近的血缘关系。”

“可是对于孩子而言,他并不会因为基因上的亲近而宽恕饥饿的掠奪者。他想捉住它、惩罚它。”

“你知道当时孩子的老师是怎么说的么?”


全息投影明显被这个话题迷住了,他身体不自觉地前倾,双唇微微开启,黑瞳在荧光的加持下显得愈发亮而圆。


“他说我们要学会爱与宽恕,那是人类最伟大的品质。”


全息投影听出了其中隐藏讥诮与怒气,他没有出声,一如既往地扮演乖顺聆听者的角色。


“而我进入LAPD的第一天,就被告知由于人类警员的人手不足,我们必须善于利用‘猴子’”

“猴子......”Koichi呢喃着垂下了头,修长的手指深深插入发迹,似乎想将方才的钟声从脑中驱赶出去。

一团光芒逼近了他。

全息投影在面前蹲了下来,带着Koichi从未见过的复杂表情。


“抱歉。Koichi。”

“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我无法真实拥抱你。”


3.

新的一天来临,洛杉矶依然陷落在云雾里。

自月亮消失后,太阳的光辉亦变得难以抵达。


“一切顺利么?”Koichi问得心不在焉,他的目光被电脑屏幕旁的相框牢牢吸引——里面盛放着LAPD全员合影,不大的空间里中人类与‘猴子’济济一堂。


“连锁X型从未有过反抗人类的先例,长官。”Jeff从文件夹中抽出报告,递向前去。


没有质疑。

没有挣扎。

全部引颈就戮。


Koichi再次望向照片,某几张面孔正在失焦。


“Y5-2.1 请求我将这个交还给您。”

桌面上出现了一个漂亮的金丝绒盒子,一块琥珀静静躺在里面。

他还记得当他将琥珀作为奖励赠送给那个小个子复制人时,对方鲜有表情的脸上堪比幼童般稚嫩的微笑,

Koichi用力握住它,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或许是因为常年累月的摩挲,琥珀石的棱角已经渐趋光滑。复制人残留的笨拙情感从肌肤悄然侵入,一路跌跌撞撞冲向心脏。


“这是什么?”

全息投影被水槽边半透明的石头所吸引。

一只蜜蜂保持着飞翔的姿势,翅膀张开,触角微微向上扬起,它或许刚离巢,或许在采集花蜜的路上。

自然令它的生命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Endlicheri摆着尾巴从水槽的另一端游过来,靠近那团发光体。


“琥珀。”

“形成于第三纪之前的有机混合物。树脂从柏松类植物上分泌,随后被深埋、发生石化作用;它们中的极少数又经历了冲刷、搬运、沉积,最后才能长成石头。”

“第三纪之前....4500万年!”全息投影惊叹着,蓝色荧光几乎要将石头吞没,“它肯定很贵。”

“他第一次见到琥珀时,和你发出完全一样的感叹。”

“谁?”


这个问题令Koichi焦躁,他迫切想抽根烟舒缓下。享用由原生植物制成的烟草,是人类在地球为数不多的特权之一。

可那双令一切事物都无所遁形的眸子凝视着他,渴求着他,让他从心底感到战栗。

“一个......伙伴。”Koichi艰难答到。


“抱歉,我的问题是不是太多了?”

全息投影将额前几簇恼人的头发胡乱夹到耳后,眼睑缓慢垂下,睫毛的阴影随之散落。

Koichi的眼神从他小巧的耳垂和露出来的一小节洁白脖颈上滑过。为了防止自己继续失措下去,他僵硬地转开话题:“如果运气够好,或许还能看到蜜蜂尾部的尖针。”


全息投影无法拿起琥珀,只能弓着身子去寻觅人类给予的细节。

“咦,这是什么?”同样的问题再次响起。

Koichi奔过去,随后几乎在须臾之间打开了智能手表一堆乱七八糟的辅助功能。

一串从琥珀照片上攫取下来的代码图形穿过Tsuyoshi的身体打射在空荡荡的墙面上。

YK9155HM


4.

数据查询中心占据了华莱士大厦的一层。

空荡荡的办事厅大半陷落在黑暗里,接待台用超长直线条与冲击性光源分布将访客的视野延伸到一个极致。

Koichi想起了许久之前读过的一本地球神话故事:黑夜龟裂,光明蓬勃而出,恶魔在此刻真正降临。

其实他曾经有幸进这座入怪物建筑的其他部分,零距离观摩复制人的诞生:羊膜袋里初始的悸动、冲破甬道时或痛苦或欢乐的呻吟、对生存毫不掩饰的渴求,一切的一切都直接而赤裸。

即便如此令人不适的画面,都未曾令他想逃离。

可如今,他居然开始胆怯。


查询生命代码这种小事明明可以让Jeff或者其他什么人代劳,但心中某处总有个声音在鼓动、在诱惑: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所以他来了。


每多停留一秒,萦绕在心头的奇异感觉便加深一层。

这片黑暗令人似曾相识,仿佛许多年前他到过这里。一份突兀的涩感从身躯深处涌出,Koichi还来不及辨识,它又呼啸成一道风雪。

雪花散尽之时,接待处的光头男职员已杳无踪影,留着厚刘海的棕瞳女复制人正向他礼貌微笑:

“我叫LUV,华莱士先生想见您。”


复制人的造物主,地球的无冕之王静静坐在轮椅上。

Koichi仔细端详他,从钢蓝色的人造眼球、线条凌厉的下颚到垂落在把手处的枯瘦手指,羸弱过分袒露了,反而令人觉得强大与无畏。

电子眼从水面升起,沉默地包围了访客。

“YK9155HM”,华莱士短暂停顿了下,“代码的信息需要最高权限才能开启。”

Koichi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最高权限,需要华莱士公司与LAPD掌权者们的双重指纹确认,信息开启的同时,所有备忘数据将云同步至星级议会的安全中心。

陷阱与真相的气味总是如此接近。

Koichi深吸一口气,直视对方没有瞳孔的眼睛:“我拥有LAPD的一级权限,我请求您帮助我开启它!”

电子眼悄然后退,仿佛听见了主人心中满足的叹息。


一个银白色的盒子被送上来,两只手几乎在同一刻按上感应区。

小巧的黑色胶碟浮起,一阵混乱的模糊噪音之后,有男人与女人的声音逸出:

“最高委员会同意你们的收养请求,”男声苍老又缓慢,“希望人类历史上最大的仁慈不会变成最大的错误。”

“谢谢~”女声细如蚊呐,隐隐听得出哽咽。

Koichi的身体忽然快速抽动了一下,仿佛有条鞭子对准他的脊柱给予狠狠一击。

“YK9155HM,复制人之子,现在你是个人类了。”

婴儿开始啼哭。


5.

Koichi浑浑噩噩地爬进飞船,启动引擎。

喷刷着巨大LAPD字样的机械飞船如幽灵一般穿越城市霓虹,翻过山丘,一直飞至擎天水坝的边缘。

Jeff在通讯系统中嘶声力竭地呼叫:回来,Koichi,你快回来。

可是我能回哪里去呢?人类忧伤地想。

潘多拉的盒子打开后,无论我飞多久,这个宇宙中都不会再有一个美丽又温柔的星球等着我了。

飞船并不是方舟,只能等待洪水袭来。

他在漫长的无目的飞行中睡着了。


梦里,那个圆脸大眼睛的男孩蹲在水坝边缘,似乎下一秒就会被灰浊的浪吞没。

Koichi拼命喊他,他却一脸冷漠躲得更远:你弄错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Koichi冲上前去,把男孩一把按在怀里,可肢体相接的瞬间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变化。

明明是同一张脸,气息却截然不同。

全息投影的身躯在他的指尖泛着光,嘴唇悄然叠在一起,他身下某个部分甚至在无法感觉舌头与牙齿的情况下觉醒了。

“Tsuyoshi...”

“嗯?”

“我...是复制人的孩子。”

“没关系。我甚至不能称之为‘人’。”


Koichi从梦中醒来。


6.

第一波飞船拦截出现在离LA100公里的上空,Koichi以牺牲备用引擎为代价击沉了三艘,随后全速往目的地驶去。

Jeff在通讯系统中咒骂:该死的,你都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殖民星球铺天盖地的break news里,驻留地球的最高领袖已经变成丧心病狂的叛军同盟。议会大人物们痛斥他的疯狂与无耻,对于各中原因却绝口不提。

油尽灯枯的造物者躺在密室的中央,失神地回忆着什么。生命的最后时刻,世人眼中那些光辉都如云雾般飘渺,只有KD6-3.7在记忆里清晰地活着。

连锁9型,因为爱而崩溃死亡的复制人,愚蠢的家伙。

有人靠近他,手指轻轻覆上黯淡的钢蓝色眼球,电子眼坠入水中。


第三波拦截攻势终于为飞船带来实质性的伤害。勉强降落之后,Koichi甚至一时无法从变形的舱门中出去。

更糟糕的是机舱内部升起的浓烟令迫降之后分外脆弱的呼吸系统变得不堪重负。

他捂住口鼻剧烈地咳嗽着,双眼四处寻梭。短暂的慌乱之后,终于想起腰间的激光枪或许能解开危局。

凭借对飞船结构的熟悉,激光准确切开复合金属材料最脆弱的部分。

在火焰彻底吞噬驾驶座之前,Koichi终于成功卸掉顶部的透明罩,从飞船中脱身而出。

小腿的静脉被透明罩残片隔开一个口子,鲜血迅速染红了半条裤腿。可Koichi根本顾不上这些,他全力向公寓的方向跑去,记忆中他甚至从未跑得如此快过。


原本该紧闭的房门被破开一个大洞,那是外力粗暴侵入的结果。

Koichi如同一头发现危险的豹子一般迅速蛰伏下来,他弓着身小心地往控制棒所在的方向挪动。

感应光源系统已经被破坏了,他只能借着洞口漏进来的些许光亮与记忆判断位置。

昏暗中,手指终于触摸到熟悉的凹槽,可再往里探却发现其中空无一物。

一阵剧痛从后脑袭来,倒下的瞬间Koichi失焦的眼神落在被身后巨大光源照亮的水槽上。

水草摇曳依旧,Endlicheri杳无踪影。


7.

刺眼的白光占据了缓缓打开的视野。等意识晚一步苏醒时,Koichi发现囚禁自己的这个房间与LAPD基准测试区一般无二。

硕大的镜头对准他,在Koichi视线迎上中心焦点的瞬间,无感情的女声响起了:

“cells.”

“cells.”

“interlinked within”

“cells.”

“interlinked within”

“one stem.”

...

“Tsuyoshi.”

失准。

“Tsuyoshi.”

“。。。。。。”

再次失准。


“混蛋...把他还给我...还给我!”

机器被掀翻在地,幅度过大的肢体动作令伤口再次裂开了。一股尖锐的疼痛从小腿处升起往上方飞速蔓延。

荷枪实弹的复制人们冲进来,并没费多大力气便将人制服。为了确保他安静,一支高浓度镇静剂准确地扎入了颈部血管。

Koichi还在愤怒着,可身体已经无法做出反应。房间刺目的白光在逐渐软化,最终化成温暖而浑浊的白浪将人包围。


“他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感性,还要靠近人类。”

干燥的手指轻轻划过Koichi的脸颊,拂去那些细密又徒劳的汗珠,几乎要触及眼角处最飞翘的那根睫毛。

“Freysa...”Koichi呻吟出声。过去十年来自己最大的对手,LAPD苦觅不得的叛军首领,如今就坐在他的身侧,如同母亲一般温柔触摸着他。


“大幅度地增加情感单元除了让复制人更软弱之外,对于让他们变得强大并无任何裨益,”棕瞳黑发的女复制人迈入房中,毫不遮掩自己对失败产品的轻蔑。

一个不该出现的人物出现了,可Koichi已无心计较这些,方才的某个词组让他的大脑陷入彻底的混乱。

“增加...情感单元?”
“是的,一个疯子天才工程师提出的新型复制人制造方案。放弃成体养育,而是模仿人类的生长进度从幼体开始,扩容情感单元组件,削减逻辑锁,与华莱士先生之前的设想完全背道而驰。”

“不过你也无需因为自己不是‘奇迹’而难过,Koichi。”

“啊,不对,或许我应该称呼你为φ。2051年在我们的批量φ型幼体培育实验中,你是唯一存活下来的一个。因此从某种角度而言,你也是独一无二的。”

 


“所以我是‘奇迹’的掩护体?”

 

“为了将他隐藏得更好,我们与华莱士做了一个交易,”Freysa避开正面回答,她额前花白的头发轻轻颤动着,仿佛又回到了穷途末路的2051年,“,他承诺令星际议会停止对‘奇迹’的追捕,而我们需要将‘奇迹’交给他,供他做无创伤性研究。”

“你比那个孩子早诞生100天。”LUV冷冷地补充道。

“虽然人类出于虚伪的人道主义精神没有立即杀了你,而是将你交给一对生物学家抚养。可你是否想过,作为一个出身平常毫无背景的中产阶级的孩子,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能在LAPD平步青云。”

Freysa靠近他,如同一条毒蛇吐出狰狞的信子:“他们在赌,赌你哪天发现自己‘奇迹’的身份后也无法在叛军中发挥任何作用,因为你是沾满了复制人鲜血的刽子手~”


“那你们现在为什么不杀了我。”

Freysa的脸色猛地难看起来,她似乎陷入一场大型挣扎,连锁8型的逻辑锁在风暴中摇摇欲坠:

“因为‘奇迹’需要你。”


8.

记忆中孤独的昏黄色消失了,深邃的蓝将密室包围。

Koichi停在门口,倾听水面涌动的声音。那是地球的初始、是低语、是爱抚,温暖平和的白噪音,抚慰着不安的访客。

密室中央的人久久注视着他。

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传来,那颗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又开始在胸腔中狂跳冲撞。

他想他认出他来了,随即又激烈地否定自己。这肯定是飞船迫降时头部撞击的后遗症,抑或在叛军总部被注射的镇定剂里掺了其他什么该死的东西。

他想转身离开,可腿却在不由自主地前进。


水面开始骚动,细碎的波纹裂开,水花从底部掀起,一条丑陋的灰色大鱼乘浪而出。

Endlicheri.

不是拙劣的微缩版电子仿制品,而是一条拥有多重背鳍、尺寸惊人的真正古代鱼类。

Koichi本该表现出震惊或者恐惧,对于Endlicheri背后的恐怖财富与权力。

可他只是茫然。

手指伸入口袋,几天前曾有一条小小的电子鱼盘桓在这里,满载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

原来我们都只是个替代品,他模模糊糊地想。


‘奇迹’正穿过黑暗的迷雾向他走来。

Koichi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前方。微卷的长发如同触角一般轻轻探入光亮,随后是脸颊、嘴唇、鼻子、眼睛......

任何一样,都与记忆中的一般无二,甚至因为真实而愈发完美。

Koichi不知道自己此刻眼中已有泪,他只是大口喘着气,试图将胸口骤然涌起的尖锐疼痛压制在一个可控范围。


“其实我一直看着你,从我们都还很小的时候。”

‘奇迹’在触手可及的距离站定,羊毛格子披肩半搭在肩膀上,散出一片粗粝又虚幻的温柔,

“我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这座大厦里,除了LUV、偶尔一见的Freysa,大多数时候都与华莱士呆在一起。”

“永无休止的无创性检测、没完没了的基准测试...在我即将崩溃的时候华莱士将你的生活影像交给我,他说只要弄清了复制人繁殖的秘密,就给我自由。”

“你不知道这对一个孩子而言是多大的诱惑,他可以在光明底下肆意地活着,享受关爱与呵护,品尝亲情与友情;他拥有四季与昼夜、拥有任意通行、随便交谈的权利。”

“在我还无知无觉的时候,你已经变成了永夜里的一道光,Koichi。遥远而明亮,散发着自由的芬芳。”

“等我明白过来,我已经无法满足于屏幕之外的窥视,我贪心了,我想成为你记忆的一部分,成为光明世界的一部分。”


“所以逃课去钓鱼时遇见你的那段记忆是假的?”

“你和你父母在2067年遭受的那场空难是星际议会的有意为之,我们的人赶到时你父母已经没有生命体征,而你还活着。是Freysa,利用了手术的机会,给你植入了人造记忆。”


“原来是假的...,”Koichi梦呓般地重复道,“是假的...”

最初的惶惑,最初的悸动是假的。
那个笑嘻嘻帮他穿饵的圆脸男孩,登高时害怕到扯住他衣角的青涩少年也是假的。

他如同负重行路千里,本以为伸手就能勾到星辰了,暮然回首,才发现来途是海市蜃楼。


 

“但Tsuyoshi是真的!”

长睫毛剧烈扇动着,水光从眼底涌起。‘奇迹’用力扯下颈上的项链举到Koichi眼前——被镂空的水晶质地坠子中,小小的电子鱼在回旋游曳。

“你不知道在我发现你将购入全息伴侣影像改造成我的样子时,我有多高兴。当我告诉Freysa,要入侵控制系统同步我的意识时她还以为我疯了。”

“我确实疯了......我甚至想过如果星际议会愿意放过你,我可以做一辈子全息投影。 ”

 

“那你又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爱着我!”Tsuyoshi仰起头,双眼亮的可怕,“就算你把心思藏到最远的星际殖民地,藏到304执行场最炽热的熔炉里,藏到荒凉无边的落基山脉脚下,你也没法欺骗自己!”

Koichi被语调中的欢乐与骄傲狠蛰了下。什么是爱呢?他惶然地想着。

是离别时止不住的贪恋?是拥抱时求而不得的痛苦?还是迫人共眠时始终萦绕在心头的怅然?

他知道他其实早已有了答案,甚至无知觉地添加了定义与边界。这份已经成了型的爱,能从自我禁锢中洒脱出走么?

 

控制棒被悄然打开,全息投影从天而降。Tsuyoshi往前一步,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庞终于重合在一起。

他拾起Koichi的手,引导他抚上自己的脸颊。

荧光仍在微弱闪耀,肌肤的温度又结结实实地从指尖缠绕上来,呼啸着往心底而去。

“Koichi,”他压低声音,发出最初的,也是最末的邀请:

“你只有和我一起走进黑暗,才能获得新的光明。”

 

尾声.

公元2100,新的千禧年降临之际,声势浩大的复制人叛军已经将人类的实际控制地界缩小到地图的一隅。

威胁者们明明已经消失了二十多年,复制人叛军却只见日益扩大。极少数几个被人类活捉的叛军高层在严刑逼问之下也没有吐露更多有价值的信息,他们只是坚称“奇迹”一直存在。

 

又一架银翼杀手的飞船被击落在擎天水坝的边缘。炮弹碎片无情地划破杀手的胸口,鲜血喷涌而出。他挣扎往机舱侧壁的储物箱摸去,可飞速流逝的生机令一切努力都徒劳无功。

‘咔嚓’,机舱门从外部被打开,一张英俊的年轻面孔出现在晕眩的视野中。他俯下身,在濒死之人的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那双已经开始涣散的瞳孔瞬间放大了。

 

“我就是那个新的奇迹。”

 

年轻人掏出怀表,坚硬的金属表身为他挡住了一颗致命子弹的袭击。他小心翼翼打开已经扭曲变形的表盖,拂去细碎的沙尘,两位父亲的笑容缓缓展露出来。

 

-----------------扫兴的分割线------------------

 

这篇大概是在lof里写过的最纠结最痛苦的文。

陌生的题材,宏大的设定,硬拗回来的文风,一切不顺不称心,都要靠一个梦一个鸡血却又bug无数的脑洞来死撑到底。

最大的问题是,写到结尾处我的内心告诉我,这应该是一个BE的故事。

植入记忆中的男孩、全息投影、奇迹本人,并不能够轻易地合三为一。

51爱的,始终是那个无法拥抱无法接吻默默守护者他的幻影。

而24会对他说,我给你自由,但是请让我做你一辈子的全息投影。这是一个爱挟着痛的决定——既然你不愿意我从梦里走出来,我就走回梦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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